[05]

在服用了阿比蓋爾親自調制出來的生骨靈後，詹姆·波特在聖芒戈裏待了沒幾天就準備出院了。

波特和布萊克離開聖芒戈的那天，有不少聖芒戈的女員工很誇張地給他們舉辦了一個“歡送會”。更加誇張的是，甚至還有人抱著一束花，硬是在歡送會上把它塞到了布萊克的懷裏。

愛麗絲覺得布萊克收到花束時的神情有些尷尬，不過他也並沒有拒絕那個女孩的好意。

阿比蓋爾並沒有去參加那個荒唐的“歡送會”，在愛麗絲從歡送會離開，回到了制藥室的時候，阿比蓋爾估計已經忙碌了整整一個早晨了。

“你為什麽不去那個‘歡送會’呀，艾比？”愛麗絲忍不住問道。

阿比蓋爾翻了翻眼珠，“那絕對是我今年聽過的最荒唐的事情，為什麽會有人為了兩個才在聖芒戈裏住了幾天的人舉辦一個‘歡送會’呢？”

愛麗絲聽後，覺得很是同意阿比蓋爾的觀點。

她也覺得那些姑娘們有些小題大做了。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否認波特和布萊克對於女性的獨特魅力。

他們都很風趣幽默，長得也還算帥氣，怪不得這麽討女生喜歡。

“他們兩個在學校裏是不是很受歡迎？”想到這裏，愛麗絲又問了一句。

“不知道，”阿比蓋爾說，“沒去註意。”

可是，愛麗絲卻覺得阿比蓋爾是在說謊。

“對了，艾比。”

等阿比蓋爾把大多數她需要熬制的魔藥都熬制完畢後，愛麗絲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什麽忙？”阿比蓋爾疑惑地看著她。

“就是……”愛麗絲咬了咬下唇，顯得有一些為難，“我總覺得我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聖芒戈裏當一個護理師的，我還是想學一些別的知識。”

“是嗎？”阿比蓋爾問，“但其實當護理師也沒什麽不好的，你的工資並不算低，愛麗絲。”

“我知道！”愛麗絲急忙說，“我不是在擔心工資的問題，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在做一些可有可無的事情。人們也並不是很需要我每天對著他們寒暄問暖的。更何況，我對這個工作本身實際上也不是很感興趣。”

阿比蓋爾聽後輕輕地“嗯”了一聲，接著問道：“那你想要我怎麽幫你？”

“我——”愛麗絲艱難地頓了頓，“其實我想讓你教我一下……怎麽熬制魔藥。”

阿比蓋爾楞了楞。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自量力？”見阿比蓋爾沒有說話，愛麗絲只好垂下頭小聲地試探道。

“不，當然不會。”阿比蓋爾反應過來後，才搖了搖頭說，“我只是有點驚訝而已。”

“那你會答應嗎？”

“如果我有空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教你。”阿比蓋爾說，“只不過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夠認清現實，愛麗絲。我明白你想學習的心是好的，但是熬制魔藥也不是說簡單地把材料丟進幹鍋裏亂煮一通就完事了，它是需要天賦的。即便是巫師，也有很多人將魔藥視作是很難學習的一門學科，如果你真的想要學習它的話，你必須要非常刻苦，你明白嗎？”

愛麗絲用力地點點頭：“我發誓，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阿比蓋爾忍不住笑了，“你怎麽突然對魔藥感興趣了？”

“很簡單，因為不想繼續當一個廢物了。”愛麗絲嘀咕。

“你不是廢物，愛麗絲。”阿比蓋爾說，“你比聖芒戈裏的大多數花癡要強多了，相信我。”

“可是——”愛麗絲話說到一半，嘆了一口氣。

可是她們都可以使用魔法，即便這件事對她們而言並沒有什麽可值得稀奇的。

她真的好羨慕。

“艾比，如果……”在兩人沈默之際，愛麗絲又忽然問道，“我說如果——如果我從現在開始學習，需要花多長的時間才能夠學會熬制‘狼人藥劑’呢？”

愛麗絲的話音才剛剛落下，阿比蓋爾就猛地停下了她手中的動作。

她有些震驚地轉過頭去望向了自己的好友，壓低了聲音問道：“梅林，我沒有聽錯你的問題吧？”

“怎、怎麽了嗎？”

“你知道狼人藥劑的熬制難度……”阿比蓋爾幽幽地提醒道，“不是一般的高。有許多巫師學了一輩子魔藥，都沒辦法成功熬制出狼人藥劑。你現在是一個新手，愛麗絲。所以不要總想著一步登天，在學會飛速奔跑之前，你至少要先學會走路，不是嗎？”

愛麗絲聽完了阿比蓋爾的這個回答，不由得在心中感到有些失望。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但她就本能般地聯想到了狼人藥劑，還有那天那位闖入聖芒戈的不速之客——萊姆斯·盧平。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很莫名其妙，但她真的很想幫助盧平先生，特別是在知道了盧平艱難的生活情況之後，她就更想這麽做了。

她也不認為自己的這種情感是一種同情。與其說是同情，倒不如說她是能夠理解盧平。盧平是一個狼人，一個普通人在正常情況下都會選擇避而遠之的狼人。

而她，則是一個啞炮。

一個普通人在正常情況下，都會忍不住鄙夷的啞炮。

“你告訴我實話，愛麗絲。”就在這時阿比蓋爾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愛麗絲的思緒，“你是遭遇到了什麽經濟困難嗎……才會想要偷偷地販賣‘狼人藥劑’？”

“販賣？”愛麗絲不解地看著阿比蓋爾，“不，我不是想要賣給別人。”

她甚至都不知道原來魔藥還可以偷偷摸摸地販賣的。

“那是為什麽？”阿比蓋爾淡淡地問道，“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並不簡單，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告訴我實話。”

愛麗絲轉了轉眼珠子。

如果她將盧平的事情告知了阿比蓋爾，這樣阿比蓋爾就會知道盧平那天擅自闖入聖芒戈的事情了。

所以她絕對不能告訴阿比蓋爾實話。

可是阿比蓋爾是個聰明人，隨隨便便扯一個謊言也根本不可能騙得住她，而愛麗絲現在也的確需要阿比蓋爾的幫助。

“是這樣的——”

再三思考後，愛麗絲決定換一個敘述方式來講述這個故事。

“我最近交到了一位新朋友，他……是一個狼人。”

“朋友？”阿比蓋爾將信將疑地眨了眨眼睛，“你怎麽會交到狼人朋友？”

“這個嘛，”愛麗絲有些心虛地說道，“就是……在讀書會上認識的。”

“讀書會？”

“是的，讀書會。”愛麗絲點點頭，“就是那種，只要去了就能夠認識幾個書友的聚會，我就是在那種聚會上認識了那個朋友的。”

阿比蓋爾聽後長長地“哦”了一聲，“喜歡讀書的狼人，還真是稀奇。”她忍不住挪揄道。

直覺告訴愛麗絲，阿比蓋爾並沒有相信她的謊話。可是現在她也只能夠死馬當作活馬醫，硬著頭皮把這個謊言盡力圓下去了。

“是的，而且他人很好呢。”愛麗絲繼續說道，“呃……雖然他是個狼人，不過他是個好人。”

阿比蓋爾古怪地瞇起了眼睛，看向了愛麗絲的臉龐。

“你不是……”

“不是什麽？”

阿比蓋爾欲言又止，“不，也沒什麽。再給我多說說你那個朋友的事吧。其實，如果他真的是一個狼人，他完全可以自己過來聖芒戈購買狼人藥劑的。”

“他……最近經濟有點緊張。”愛麗絲用比蚊子叫還要小聲的聲音說道。

阿比蓋爾聽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古怪了。

“你告訴我實話，愛麗絲。”她犀利地問道，“你的那個朋友，他不會是叫——”

“叫什麽？”愛麗絲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他該不會是叫萊姆斯·盧平吧？”

而最後，阿比蓋爾還是把那個問題給問出來了。感謝梅林。

愛麗絲沒過幾天就收到了來自盧平的來信，只不過這封信件並不是來找她要魔藥的，而是來感激她的。

阿比蓋爾輕而易舉地就從愛麗絲的異常舉動中猜測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奇怪的是，她倒也並沒有氣惱，反而主動要求向盧平提供幫助。

“盧平先生在學校裏的時候，幫助過我許多次。”阿比蓋爾是這麽說的，“現在他……遇到了困難，我當然也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了。”

“可是你拒絕了波特和布萊克他們的請求呀。”愛麗絲眨眨眼。

“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呢？”愛麗絲問，“為什麽我感覺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阿比蓋爾，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呢？你又到底在背後做些什麽工作呢？”

阿比蓋爾嘆了一口氣，猶豫了半晌後，最終還是將事實真相告知了她。

波特和布萊克的確不是什麽傲羅，但他們在做著和傲羅差不多性質的工作——那就是對抗食死徒。

阿比蓋爾說，在霍格沃茨裏一直流傳著這麽一個傳言，那就是霍格沃茨的校長鄧布利多教授其實是一個對抗食死徒的地下組織的領導人，那個組織被大家稱為“鳳凰社”。

而阿比蓋爾從學校裏畢業之後，也終於知道了“鳳凰社”並不僅僅只是一個傳言而已，它是真實存在的。

所以說，波特和布萊克其實都是鳳凰社的成員。

但不僅如此。

事實上，萊姆斯·盧平也是。

阿比蓋爾還說，波特和布萊克在學校裏的時候，和萊姆斯·盧平的關系很好。除了盧平之外，他們三人加上另外一名叫做彼得·佩迪魯的男孩子，一起組成了一個名叫“掠奪者”的小團體。

聽到這裏，愛麗絲忍不住吐槽：“……好中二。”

阿比蓋爾重重地點了點頭，似乎很認同她的觀點。

他們四人在學校裏就如同連體嬰兒一樣，天天呆在一起。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事情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

而漸漸地，那小小的變化也愈演愈烈，最後變成了他們四人之間的裂痕。

“可是……你不是說盧平先生也是鳳凰社的人嗎？”愛麗絲聽後，忍不住問道，“可他告訴我他並沒有穩定的工作，所以才買不起狼人藥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這樣的。”阿比蓋爾說，“鳳凰社的工作，實際上是沒有盈利性質的。也就是說，加入它的人都不是出自賺錢的目的，他們更多的是單純地想要為整個巫師界做出一些貢獻而已。”

愛麗絲輕輕地“哦”了一聲，接著繼續詢問：“可是那樣……他們不就沒有工資拿了嗎？”

“但他們大部分人都不愁沒錢花。”阿比蓋爾聳聳肩，“很多人其實是同時具備兩份職業的，有不少人明面上是魔法部裏的職員，但實際上也是鳳凰社安插在魔法部的眼線。還有一部分人，就像波特和布萊克，他們雖然沒有正式的工作，但他們的家境一直都不錯，即便他們一輩子不工作，也不會為日常生活的開銷發愁。”

聽到這裏，愛麗絲不禁想到了自己。

雖然每當母親用各種尖酸刻薄的言語諷刺她的時候，她都會感到憤憤不平。

可是實際上，她也的確沒能為她的家庭貢獻些什麽。家裏大部分的經濟來源都是源自父親留下的遺產還有亨利的工資。她自己的那點微薄薪水，只夠她每個月買幾件衣服而已。

“那麽盧平先生呢？”

“這就是問題所在，愛麗絲。”阿比蓋爾解釋說，“作為狼人，他很難找到一份穩定如意的工作。不僅如此，同時他還因為狼人的這個身份，很難在鳳凰社的內部得到重用……雖然我並不清楚他和布萊克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但我猜想，他們疏遠的原因，或許也和這個有關。”

愛麗絲有些喪氣垂下了腦袋，她覺得阿比蓋爾所說的一切實在是太真實了。

狼人，本身聽起來就不像是會屬於光明陣營裏的那一類人。

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同類”，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也變得更加難被正常的巫師所接納。

“那之前波特他們，是想要勸你加入鳳凰社嗎？”

“算是吧……但我也不能說我完全地拒絕了他。”

“為什麽？”

阿比蓋爾轉頭看向了愛麗絲，神情嚴肅，“我在之前就已經把聖芒戈裏的一些機密資料透露給了鳳凰社。本來入院名單這種資料是屬於患者的隱私，我是沒有任何權利將它們交給別人的，可是我卻還是這麽做了。”

愛麗絲微微一怔，這才突然想起來之前布萊克在病房裏提及到的那個名單。

“這個名單有什麽作用呢？”愛麗絲很是不解，“鳳凰社能夠用它來做什麽呢？”

“你知道食死徒陣營裏都有些什麽人嗎，愛麗絲？”阿比蓋爾卻突然突兀地問。

愛麗絲呆呆地搖了搖頭，“大概……就是純血家族裏的一些人吧？”

“是的，他們的確很有可能加入食死徒，畢竟神秘人的主張對他們有利。”阿比蓋爾說，“但會選擇加入食死徒陣營的人其實遠遠不止他們。食死徒在活動的時候，都會帶著兜帽和面具，也就是說人們很難從他們的外型上辨別出他們的真實身份。所以，其實也許現在在我們的身邊就有食死徒正在潛伏著，他們有可能是聖芒戈裏的某一位平常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同事，也有可能是一位看似活潑開朗、正義凜然的人。”

“所以——”

“所以這些入院名單是有利於鳳凰社調查食死徒的。”阿比蓋爾繼續說，“你還記得嗎，前幾日才在對角巷發生了一起襲擊事件，因此其中一些在這段時間裏接受了治療的人，就會變得更加可疑了。”

愛麗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是……你不是也說過加入鳳凰社很危險嗎？”

“是的。”阿比蓋爾承認，“所以我才沒有正式地入社，僅僅只是留在聖芒戈裏幫他們提供情報而已。但即便只是這樣，我也不得不承認我的確感到很害怕，特別是在經歷了前幾天的‘醫鬧事件’之後。雖然上一次跑來聖芒戈鬧事的人並不是真正的食死徒，可萬一食死徒要是知道一些情報就是從聖芒戈裏洩露的，並且誒為此對聖芒戈進行報覆，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和那些毅然決然地投入正義陣營裏的英雄們不同，愛麗絲覺得阿比蓋爾也許會稍稍顯得有些自私。

可也正因為她是自私的，她才是愛麗絲所認識的阿比蓋爾，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普通人。

從前的愛麗絲，一直以為那些危險的事情離自己很遠，雖然她也會時不時在報紙上看到一些恐怖襲擊的事件，可她每一次都會抱著一種僥幸心理，打從心底裏地相信這些倒黴的事情不會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阿比蓋爾告訴了她事情的真相，她才發覺原來很多事情其實一直都發生在自己的身邊，只是她卻從來都沒有發覺罷了。

愛麗絲不知道如果自己並不是啞炮，而是一名有能力與食死徒對抗的巫師的話，她會怎麽做。

是會和阿比蓋爾一樣，選擇沈默並且保全自己。

還是像盧平先生他們那樣，勇敢地站出來與邪惡對抗呢？即便這麽做……也許會讓她喪失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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